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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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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3 章

“我不想要它。”

這是發現懷孕的第七天, 江笙終於開了口。

正在餵她吃飯的荊郁頓住,然後像沒聽見一樣繼續手上的動作。

“你要是不同意,我有千萬種方法可以不要它。”

哐當一聲, 荊郁閉了閉眼長吸一口氣才勉強忍下摔碗的沖動。

“你是它的母親, 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母親?呵,你想讓我做什麽樣的母親?宋朝雲那樣的?”江笙冷笑著反唇相譏。

荊郁看著這個曾經真心實意愛慕過他的人,心中騰起一股灰心的悲涼,她是怎麽知道能傷他的。來到這裏四個月, 說過的話加在一起都沒有今天這麽多,可惜說得卻是要打掉他的孩子。

“那你就試試, 它如果有什麽三長兩短, 你奶奶,你妹妹, 還有那個沒用的廢物男人,就通通給我孩子陪葬吧。”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無情的狠話。

“啪”一個用盡全力的巴掌直接扇到荊郁臉上, “荊郁!你要是敢動他們一下我就要你後悔終生!”

荊郁不動不閃就這麽看著她,臉沈地能滴出水可說出的話還是平靜到沒有一絲起伏,“行,那咱們就一起下地獄吧。”

江笙氣得渾身發抖,眼神相淬了毒一樣惡狠狠地回視於他, 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癱軟下來, 耳邊霎時響起荊郁驚懼的吼叫聲, 然後在一陣兵荒馬亂的腳步聲中她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她再次醒來天已經黑了, 場景變換已經不是閉眼前的那個房間,江笙知道這是已經在醫院了。

她想動, 可是手卻被人攥得緊緊地,一歪頭就看到抵著她手背好像已經睡著的男人, 她只是這麽略微一動,男人立馬驚醒。

“你醒了?有沒有不舒服?哪裏還難受?”

荊郁一面探過身子關切緊張地一連三問,一面急切地伸手按了床鈴,可是觸及到她空洞冷淡的瞳孔,剛騰起的驚喜轉瞬即逝。

江笙根本不想看到他,抽回手又閉上了眼。

荊郁攏著空空的手心,心好像也空了。

他後悔了,今天太沖動了,就算她說出再難聽再絕情的話,他如何生氣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跟她置氣。

荊郁不走也敢不上前,就這麽直直地盯著她看,不知道該做些什麽說些什麽,說話怕她不愛聽,站在這又怕礙她眼,但更怕走了離開她的視線她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錯事。

“它……還好麽。”

胡思亂想間聽她開了口還是問孩子的事,荊郁以為自己是幻聽了,沒得到他的答覆,江笙雙眼霎時睜開,驚愕地看向他,荊郁這才知道真的是她在問。

“還好還好,你別擔心,醫生說它很好,頑強地待在媽媽肚子裏。”荊郁也借坡下驢順勢依附過來,將椅子又往前湊了湊才坐下,伸手去撈她的手卻被她側頭躲開。

荊郁看她不願意看自己,心又開始難受起來,不過她還是心軟的,還是關心孩子的不是麽?

那他還祈求什麽呢?

“醫生說你身體太虛了,以後咱們好好吃飯好不好,不然你會很難受,孩子也會長不大。”

聽到孩子安穩,江笙也不知是放心多一些還是遺憾多一些,閉上眼睛,不想再說話了。

荊郁就一直坐著,動也不動就這樣硬生生坐了一晚上,第二天站起身腿都僵了,明明有陪護床他偏偏做出這幅行徑,做給誰看?江笙冷笑。

歐洲和北美包括國內一堆的事能擋的都被司旗和汪奪擋了,可是有一些緊要的實在沒法還是要荊郁處理,甚至有一些還需要他親自回去處理,可是他們也知道他們荊總現在還哪有心情回去。

江笙聽著門外隱隱約約荊郁壓著嗓音發火的聲音,怔怔地望著天花板,手緩緩撫過小腹,也許它並不是累贅枷鎖,也許它是拉自己逃出生天的救命藤蔓,劈開這致命鐐銬的尖刀。

這次江笙很配合,醫生和營養師讓吃什麽她就吃什麽,哪怕一點食欲都沒有她還是逼著自己往下咽,讓靜臥就整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讓偶爾活絡活絡筋骨她就去樓下花園每天定時散步。

而荊郁全天二十四小時小心得在一旁照顧這,生怕別人撞了她嚇了她,看著她這樣配合,終於在意起這個孩子來,心中是無法言說的高興。

半個月後在醫生再三保證可以出院時,荊郁為了保險起見才帶著一整個醫療團隊回了霍頓。然後每天按照醫生jsg還有孕育師的囑托親自照料,從不假手於人。

江笙冷眼旁觀著,不可否認,就目前而言,毋庸置疑荊郁是一個好爸爸,可是卻不是她心目中的好伴侶,甚至不算一個有著基本道德底線合格的人。

農歷新年那天,兩人吃完了年夜飯,荊郁心情很好,上一次她還拒絕跟自己同桌吃飯,這一次兩人已經可以一起好好過個年了,甚至還有他們的孩子。

荊郁熱切地看著她,江笙自動屏蔽那股灼熱的視線,低垂著眉眼只問他:“想好名字了麽?”

算算已經三個月了,孩子在她腹中安穩地生長著,每次產檢他都會陪在一旁見證它的成長,從小小的一顆長到拳頭大小再到如今已經長出了手腳,真的好神奇,他們的孩子就是這樣一點點在他們身邊每時每刻都在變化長大是麽?

聽到她問名字,荊郁笑了起來,“還沒定下來,不過已經想了好幾個,一會拿給你看。”

江笙轉過頭看著幸福和滿足寫滿整張臉的荊郁,垂眸長嘆一聲,“荊郁,既然已經成定局,你我都沒有回頭路了,有了孩子,從前的一切就要重新開始計算,我不想我的孩子出生後面對的是父母彼此的怨懟,承受著別人的咒罵和仇恨。”

剛還輕松滿足的笑容在荊郁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卻。

“你想說什麽?”

江笙望著虛空沈默了好久,然後好像終於鼓足勇氣認命道:“以後,我會試著放下從前的一切,你也不要再做讓我失望的事,我們努力一起將它養大。”

“真的?”荊郁大喜過望。

可是一想起在蘇黎世她也是這麽說的然後轉頭就將他扔在了他耗盡心血為她準備的婚禮上,臉上的溫度又一次冷了下來。

“你覺得我還會信嗎?”

江笙嘆了口氣,“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不管如何日子都要過,如果疑神疑鬼能讓你過得舒服那就當我沒說。”

荊郁沒再說話,只是替她揉了揉腿,雖然醫生說根據孕婦體質不同,有一部分孕婦在孕後期時腿部腳步有可能會浮腫抽筋,平時多按按能緩解。現在還為時過早,可荊郁覺得趁早不趁晚,早做一定比晚做好,現在就已經開始每天定時替她揉腿。

等他做完這一套看著房中的侍從收拾完從房裏退去,荊郁擦著手,聲音沈郁,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選擇再相信她一次,“如果你再騙我,我會讓你知道什麽是真正的追悔莫及。”

江笙睫毛顫顫,握著書頁的手也不由得抓緊了。

但她一想到腹中的這塊肉,心又定了定,如今她免死金牌在手,又怕誰呢?

接下來的一個月江笙好像真的安定下來了,一心一意養胎,對荊郁的態度也真的如她所說放開過去溫和了許多,兩人的關系也漸漸回暖,荊郁唯恐這又是她的伎倆,開始的時候並不放心,產檢都在家裏,外出也是一堆人跟著,能陪他絕不缺席,江笙也沒有對此表示抵觸,他的心才又安下來一大半。

冬去春來,轉眼孩子已經四個月了,可倫敦的天氣還是不怎麽樣,江笙說她不適應這裏的氣候,更不喜歡。

荊郁也怕氣候不對不利於她養胎,問她想去哪,她說想回國,國內的氣候吃食都比較適應,生產之後也好找專業的月子中心坐月子。

荊郁看她最近又瘦了兩斤現在還處於吐多吃少的階段,哪怕請了營養師,請的還是國內頂尖知名的營養師,可是屁用沒有,所以也動了回國的心思。

可是他已經替她銷戶了,而且有件事他一直沒敢跟她說,之前不敢現在更不敢,不知道她“遇難”的消息怎麽就傳到了老太太耳中,老太太受了刺激人突然就沒了。

戶口重新補辦或者更換其他國籍都好辦,但如果讓她知道老太太沒了的事……

他不敢想,眼前的這一切好像都是偷來的,他貪戀他惴惴不安,好像一場虛無的美夢,一個聲響就能將它打破,哪怕有了孩子他都不敢保證她知道這件事後美夢還能不能繼續,兩人還能不能有以後。

已過而立之年的荊郁什麽沒經歷過,吃人的血海商場,牛鬼蛇神各路人馬的算計,如果不是他命硬,十幾歲的時候就死了,可是現在他剛嘗到一點甜頭,他害怕,他忐忑,好像一頭懷揣寶貝卻唯恐惡人惦記妒忌的嗜血野獸。

他不許也不能讓人將手裏僅有的好不容易得來的這些奪走!

所以決不能讓她知道一絲一毫,他冒不起這個險!

她最在乎什麽?沒有人比他更知道,就連那個廢物白癡都算不上,這世間能讓她忌憚顧慮的除了那個沒怎麽見過面的妹妹還有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奶奶,她渴望親情溫暖的心與他一樣,他沒有,而這兩個也是她僅有的,所以拼命在乎這點為數不多的親情。

只要不讓她知道,平平安安生下他們的孩子,後面只要找人換一副合理的說辭,相信她不會懷疑可以順利過關。

“新西蘭的環境比國內好些,現在回國不是時候,北方還有些冷,南方也正值梅雨季節,我帶你去新西蘭或者澳洲?那裏你不是去過麽?我記得當時你還挺喜歡的。”

本來她就不指望他能放自己回國,不過她想要的已經達到。

“好。”

荊郁見她這麽痛快就答應了,心裏頓時輕松了許多。

可萬萬沒想到,同樣的招數江笙能再玩一次,而且還成功了,他就像個傻逼一樣又被耍了!

他活該!

事情回到出發去新西蘭的三天前,荊郁因為推了很久的工作已經不能再拖了,這次去新西蘭陪她待產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畢竟將她一個人還有孩子放在那裏他是不放心的,所以他打算這幾天回歐洲和北美將積壓的工作處理完,至於國內,呵,早就沒了價值,他巴不得看它就此崩塌毀滅。

可是誰能想到他準備返程的當天就接到了倫敦傳來的消息,人不見了!

說是當天見了紅,請來的醫療團隊用了保守的救治措施還是沒有止住,檢查之後也確定不了問題,便不敢冒險拖延只能緊急送往醫院進行系統檢查。

因為去的時候人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所有人都嚇得不輕,誰都知道莊園主人赫赫有名的HAK首席總裁有多重視這母子二人,一旦出了事沒有人可以擔得起,所以當所有人都忐忑的將註意力放到了醫生身上時,根本就沒人能想到一個見了紅又處於神志不清狀態的孕婦會爬起來躲過這麽雙眼睛消失不見。

一得到消息,留守在倫敦的總秘司旗就知道自己這次要栽了,荊總就怕出什麽意外連汪奪都信不過特意將他留在了這,可是這場差事他辦砸了,不敢有分毫的猶豫,司旗第一時間以荊總的名義兜兜轉轉找到了民用航空管理總局負責人,賣了荊總好大的人情請對方立刻幫忙清查出入境信息。

可江總這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自投羅網呢?

等荊郁落地,人已經消失了八個小時,可是關於江笙的蛛絲馬跡他們一無所獲。

荊郁看著空空如也的房間,再無一點人氣溫度,明明走時還好好的,她讓他快去快回,甚至出門時還替他挑了領帶和領針,那時雀躍又滿滿當當的心情他現在還記得,胸腔殘留的餘溫還沒消散,人怎麽就沒了?

可笑,真是可笑,荊郁撐著額角也真的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聲音回蕩在空空的房間更顯空曠淒涼。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他怎麽就這麽蠢!枉他聰明一世竟然被她一次又一次欺騙耍弄,他居然信了她的鬼話!

三年前她也是這樣,先給他夢寐以求的甜頭,把他泡在蜜罐裏,等他暈暈乎乎以為癡心妄想終於可以實現了,卻被她當頭一棒,那一悶棍的餘力此時又開始侵襲全身,腦子、心口甚至每一寸神經都隱隱作痛。

他怎麽敢想?他到底要蠢成什麽樣才能覺得她是那種因為委身於他或者有了孩子就能妥協的人?

說到底,還是自己太過渴望太過貪心才可以一遍遍的催眠自己選擇相信,到頭來被她一次又一次的耍弄,怨誰呢?

笑夠了的荊郁重新環視了屋內的的一切,面上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包括已經死了的癡心妄想,以後他再也不會期盼她能愛他接受他,本就是不可能到達的圓滿,他為什麽早不認清呢?

夢終於醒了。

只有無愛冷心絕情才能守住自己想要的東西,誰又管那jsg東西的心情如何呢?

“回國。”

“是。”守在外面的司旗不敢猶豫馬上申請航線。

臨走時荊郁最後環視了這房內的一景一物,冷笑著頭也不回的將這一切塵封在過去。

既然她能毫不在意,那她在乎的一切他又有什麽可好留情的呢?

第一個開刀的自然就是那個礙了他多年眼的蠢貨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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